余秋雨先生为上海“太阳风中学生随笔系列丛书”写的序言中有这样的话:我们能经常遇到这样的成年人,他们能有声有色地讲述生活中各种有趣的经历,但是如果你听得来劲,要他们用笔写下来,结果总是令人失望。因为他们写在纸页上的句子是那么刻板老套,矫饰空虚,读起来味同嚼蜡。社会上还有一些平时办事干净利落的人,一旦写发言稿作报告,往往语言艰涩、陈词滥调很的多,让人感觉到好像换了一个人;而让他丢开讲稿随口讲,情况又立刻好转。是他们不会写作吗?倒也未必。他们的文稿句子通顺,语法无误,词汇恰当,段落清晰,一看就知道具有语文功底。但是有了根底还写得如此乏味,表明他们从一开始就把作文的基础打歪了。
其实余秋雨先生说的这种成年人,“从一开始就把作文的基础打歪了”的现象并不少见,即使在教师中甚至在语文教师中也不乏“善口头表达而拙于书面叙述”的情况。一个不难理解的原因是,早在孩子的中小学时期的作文中已经播下了种种祸根。这里试举出几个方面。
其一,作文与说话分家。会说话却不会写作文,这是比较常见的一种现象。学生中有不少被称作“巧八哥”的学生,他们光嘴甜不说,话一出口还一串串的,风趣幽默,常会招来听众或者掌声。可这样的学生却大多称自己“不是写作的料”。他们写出文章来,再也看不出嘴巴上那种风韵,甚至判若两人。这种现象大多源于一种糊涂认识:写作要用书面语言,说话是口头语言。两者不是一回事。有人甚至煞有介事地说,口头语言跟书面语言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。正是这种人为的“鸿沟”论,将许多本该很会写作的学生“忽悠”得不会写作了。
有研究人员指出:语文教学中的说话训练,其中一个目标是让口头语言跟书面语言接近,而决不是离得更远。作文与说话分家的训练方法,正好违背了这个要求。
其二,盲目追求华丽,摒弃朴实。有人认为:嘴上说的话,土不拉叽,哪能往作文里写。就是这样的认识在作祟,不少人写作时总要把嘴巴上的语言放在一边,而去搜肠刮肚,绞尽脑汁地想那些所谓华丽的词儿。这样强拉硬扯写出来的文章,不是失去原来应有的韵味,就是艰涩难懂,让人看了只能摇头。许多学生的作文得到“用词不当”或“辞不达意”的评价,往往是因为这一点。甚至于绞尽脑汁依然山穷水尽时,要去“借”别人的作文以充斥自个儿的门面,那已经不能叫做写作了。
有研究人员指出,社会患有浮躁喧嚣症,教育上就不可能没有反映。作文教学中这种追求辞藻华丽的现象,则为其一个折射。
其三,作文越来越远离生活。生活是写作之源这个千真万确的真理,如今在作文中正在被淡忘着。写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吧,学生说没有;写自己平平凡凡的人生吧,学生又怕外人说没有意思。于是,只好以胡编乱造来对付。这种情况,在平时作文中时有出现,就连中招、高招考试中也不罕见。奇怪的是,还有人为这种现象辩解,说学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,因为他们“完全没有生活”或者“每天总是三点一线,生活面狭窄”等等。其实,完全不是这样,有欢快的生活,就写欢快的作文;有悲戚的感受,就写悲戚的作文;有愤激的情绪,就写愤激的作文:作文永远是生活的影子。
这方面,常有一种怪现象。有学生问:身边能看到的只是假恶丑,没有真善美,怎么办?有人说,那就回避吧。这种说法,即使出于好心,对青少年学生来说,也没有多大积极作用。
有研究人员指出:这种割断生活之源的作法,正是教师对作文教学感到困惑以及学生越来越讨厌作文的重要原因。
其四,作文不再联系做人。
众所周知,教育中所有的活动都不得偏离“育人”这个终极目标。而作文好像可以例外。譬如,政治老师教育学生要诚实,作文老师却说,写不出就编,编不出就抄;政治教师说,抄袭他人的作品是不道德的;作文教师却说,能抄得天衣无缝,那叫“本事”。社会上有人呼吁学生作文要写真话,说实话,说自己的话,学生偏偏喜欢在作文中说空话、说大话、说套话。从前些年的教学大纲到现在的课程标准都强调写作要有真情实感,有人硬是不听这一套,还说什么“在作文中谁说真话谁吃亏”。一名初中生在考试时写自己的妈妈,说“妈妈是爸爸花钱买来的”以及妈妈如何如何地不孝顺奶奶等等,有人说他不该这样拿“妈妈开玩笑”,他说,“只要能多考几分,开个玩笑也值得的。”某位“80后”作家涉嫌抄袭,法院判他向原作者公开道歉,他理都不理。问怎样看待这个现象,一位高中生说:“他拒绝道歉,是他有资本”。面对这样的学生,想一想我们的作文教学,恐怕谁也高兴不起来吧。
作文不是政治,但作文决不应该偏离正确的政治方向。有研究人员指出:偏离了正确的政治方向的作文教学,即使能培养出笔下生花的学生,对社会不只是无益的,还可能是有害的。
本文的开头已经提及,成年人拙于文字表述是中小学作文训练的失误。如果我们不想让这种失误继续下去,那就要好好地反思一下我们的作文教学。我想大家都来想一想,决不止我这里提出的四个方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