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顾峥嵘岁月

李宜坤

　　10月16日收到同学长纪的E-mail，谓我“努力进取，成就卓著”。要我为校报“校友风采”栏目写一篇文章，隐约有要我自我表扬一番之意。我思索良久，找不到卓著的成就。由于职业的习惯，我用“李宜坤+成就卓著”组合词在Google.com上检索，结果为零。用“李宜坤”一词还可以找到几条，但都与我日常的研究工作有关。虽如此，我还是要写这篇短文以表达我对母校的怀念。
　　1982年我考入县高中，在高一（1）班读书。班主任是贺兆龙老师，教我们语文。贺老师是外地口音，古文讲得很好。教物理的是魏景亮老师，魏老师毕业于北师大，人很干练，知识扎实，讲课严谨。我是物理课代表，课后常帮魏老师板书补充习题。刘彬老师讲政治经济学，那时候刘老师二十来岁，性格和思想都很活跃，讲课幽默风趣，能把深奥的政治经济学概念讲得十分明白。高一在适应、竞争、苦读中很快就过去了。
　　二年级开始分文、理班，约有三分之一的同学选择了文科，三分之二的同学选择了理科，我选了理科。同学们分班时只考虑了当时功课的成绩，没有想得太多。现在看来，高二的分班使同学们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，对后来工作生活的影响是深远的。二年级是高中三年中功课最重的，但因为学的是自己喜欢的科，学习气氛高涨。那完全是一种高度自觉地学习，不用老师催促，更无需家长监督。因为大家的学习目标很明确，那就是学好功课，考上大学，走出农村！高三上学期还有《微积分初步》《英语》《化学》三门课，其它课已开始复习了。同学们的课桌上、抽屉里放满了书，但大都是课本。当时强调基本知识、基本技能（“双基”）的训练。课外资料不多，那时还没有北京海淀、湖北黄冈等高考模板，也没有后来的“题海战术”。老师找一些好的资料发给大家。这些资料都是老师们无偿提供的。高三下学期高考形势日益迫切，除了复习功课、准备考试外不再想别的了。尽管物质生活相当艰苦，但同学们正值青春年少，对未来充满希望，而实现希望的关键是考上大学。1985年的高考安排在7月7、8、9日三天，有两天是下着暴雨，这是苍天对同学们十年寒窗苦读的注解吧。
　　1982—1985年农民虽从农村土地改革中受益，但仍处于绝对贫困的境地，很多农民吃不上一顿像样的饭，穿不上一件像样的衣服。县高中的学生绝大多数来自农村，家里贫困者居多。从家里带来粮食，交到学校食堂换成饭票。我三年吃的都是玉米面掺一些豆面做的杂面馍。学校食堂里不炒菜，从家里带些酱豆，或是咸萝卜，几个同学蹲在操场上，杂面馍就着咸菜，喝几口白菜叶子玉米糊糊，有时甚至就喝白开水，一顿饭就这样结束了。不敢奢望有什么营养，能喝上热汤热水，能吃饱就不错了。很难忘记食堂改善生活时买大肉包子的壮观情景。学校食堂每个学期给学生改善一次生活，就是免费供应每人两个大包子。每当此时，同学们就早早地在食堂卖饭的窗户前排起了长队，且挤得很紧，令插队者无缝可钻。不是同学们好吃免费的午餐，那两个大包子实在是一顿美餐。
　　三年高中，换了三个宿舍，但都是大间平房，一个班的五、六十个男生住在一间房子里，两个人睡一张床。床铺挨着床铺，不用担心掉床、掉被子。冬天大家挤在一起很暖和，夏天也没有感到多炎热，心没往这上面想吧。夜里一人说梦话，全班都能听到，白天提及，一阵嬉笑了之。二年级的第一学期发生了一次地震，同学们在教室前面的桐树下睡了两夜。天已比较凉了，老师让同学们回到宿舍去睡，告诉我们要留心。那天战战兢兢地刚睡下，就听到一个同学大喊“地震了，快跑啊！”宿舍里的同学一跃而起，惊慌地飞跑到院子里。平静下来后发现地没震，树也没有摇晃。原来是隔壁宿舍的几个同学在蓄意捣乱，他们在一边狂笑不止。
　　高中时的体育课不多，高三就基本不上了。高三很累，健康强壮的身体是最根本的物质基础。我比较喜欢跑步，这不需要任何体育器械。农村的孩子自小在田地里跑来跑去，跑步是强项。那时操场西南角的围墙上有个豁口，我们几个同学常从那里出去沿着响河大堤跑到南大桥。那时高高的大堤上长满了桐树，没有几户人家。后来我读大学，读研究生，读博士，一直到现在工作，跑步是我最主要的体育运动，使我受益匪浅。
　　读高中时的课外生活和社会交往也是十分有限的，这是高中阶段的特殊性使然。高中语文课中有鲁迅先生的《阿Q正传》一文，学校组织我们到县电影院看了一次严顺开主演的电影《阿Q正传》。高二那年的正月十五晚上我和崔保民、陈宗元几个同学去大街上看了一次灯会，1985年的春天我和袁晓立、戴秋军三个人骑自行车去了营廓木兰祠和谷熟伊尹陵，这是高中三年最远的一次旅游了。同学之间的交往也只在一个班里，或是原来初中的同学，关系最好的是睡在一个铺上，或是合伙吃饭的兄弟。男、女生之间极少说话，我上三年高中同班里女生说的话不超过十句，有的男同学根本就没有同女生说过话。非不愿，是功课和环境使少年羞涩而隐忍也。功课和高考就是高中学生的一切。
　　我离开县高中已十九年了，以后由于读书工作辗转颠簸，只回过母校一次。县高中的艰苦并快乐着的三年读书生活是我的事业之路的起点，是一段美好的经历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2004年11月 北京